四十
德叔的爽快让莫文没能缓过来。
他还想了半天要德叔问起的话怎么解释来着。
德叔真同意我跟小北下山啦?
恩,要你们早去早回,别逗留太久。
苏北倒是挺高兴,催着莫文吃过饭就走吧。
莫文觉着有点儿怪,又琢磨不出个所以然。
怀木又说,把麻花也带去吧,我比较放心。
还在院里散步的麻花一听有人提起它立马就蹿了过来,蹭着莫文可着劲儿撒娇。
莫文瞅着麻花这股子欢天喜地,没再说啥。
饭桌上莫文时不时就瞟几眼德叔的脸色,德叔一直都默不作声夹菜吃饭,更平日里没甚两样,莫文也看不出他对自个儿突然提出来的要求是什么想法。
说不怵那都是骗人的,莫文很清楚在德叔要求全寨人短时间内别下山走动的当口想要带苏北回家走走,非常的不适时宜。
还有点自以为是。
但是莫文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在做之前说出来就怕成空话。
还是走了这一趟,再和德叔细细说明吧。
他觉着自个儿应该没那么糟,什么事儿都做不好。
啊包对莫文的决定感到有些意外,问莫文原因,没得到结果也就做了罢,转身扯了大块布,照旧往里边摆吃的。
莫文小声说了句,我们是下山而已,不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
啊包头也不抬,一个劲装东西,我知道,也没别的东西,就是些吃的,路上你们走着走着就吃完了,再说了,还有麻花呢,没准都不够你们吃。
我会带点钱在身上...
晓得带钱就好,我刚想提醒你来着。
......我又不傻。
我知道你不傻啊,有点笨而已,当点心啊,别一下山就给人拐了。
......
几句话功夫,啊包折腾出个不小的包袱,哨子一吹,喊了声麻花,外头蹲着等的麻花闻声就冲了进来。
啊包笑嘻嘻拍了拍它的脑袋,将包袱系它背上。
好好看着莫莫,听见没?
麻花冲他汪汪吠了两声。
苏北仍然有些畏惧面前这头跟狼似的狗,一路上都躲在莫文身后,不敢离它太近。
这也是苏北第一次知道原来狗也能像驴那样驼东西,莫文几次想上去把东西卸下来,人刚走过去它就撒开丫跑了个老远再倒回来,莫文哭笑不得,这才随它去了。
一直到歇脚的时候麻花才肯让莫文把它背上的东西解下来,苏北一看见它那大脑袋就想起当初差点被咬的茬,躲边上啃起了烧饼。
你怎坐那么远啊?
那、那狗在那......
它有名字,叫麻花,你别那么怕它,没事儿的。
上次差一点我就给它咬到了,它好凶的,我在这吃就行了。
之前它是刚看见你,不认识你才那么凶,现在都这么久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坐过来吧。
还是不要了...它好凶,还大,一站起来都能扑倒一个人了,而且我觉得它有点怪,我以前见过的狗,再凶只要主人喊几声,就不会再叫了,虽然有的会龇着牙哼...
这个...可能麻花因为长年都在寨子里过,也没有伴儿,所以比较凶悍吧。
不知道,我只知道它凶了我好多天,我在后山干活它都能突然冲过来叫,你刚到寨子的时候它也这么对你吗?
这可真把莫文问倒了,虽然他刚入寨的时候麻花不在,但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麻花那股子黏糊劲就跟遇到了老朋友,难道真有洪章说的什么气味论?
想想自个儿见过的狗也跟苏北说的没甚两样,主人一出声就熄火了,顶多再叫唤两声。
麻花却追着苏北凶了那么多天,是有些怪...不怨苏北怕成这个样子。
莫文便不再勉强苏北跟自个儿坐一处,拿了俩还微微发热的包子喂麻花,脑筋一转突然又想到了个给忽略的问题。
诶苏北你说,我们带着它路上走,会不会很显眼啊?
苏北不假思索就答,这还用我说么,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啊,不过肯定也就没人敢来欺负你,这么大的狗,又那么凶,谁不怕啊。
这和莫文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他并不想招人注意。
那有没有别的路到你家?就是不会遇上什么人的。
苏北认真想想,说,没有,又不是山沟里,还能大路小路的,不过应该没太大关系吧,最多是路上让人多看两眼。
这段时间比较特殊不是,我怕要是有什么情况又要给寨里添麻烦。
那咱们就傍晚的时候到我家吧,那会家家户户都窝家里吃饭呢,没几个人出来溜达。
莫文想想他说得在理,没反对,苏北三两下把饼吃干净了,擦着手又说,其实说真的莫文,这次你肯带我回去看看,我真的很开心,你可是第一个去我家的朋友了。
第一个?莫文抬头看他,有些好奇,你以前没认识过其他人吗?
苏北不好意思笑笑,说道,干活的时候会认识一些人,但也就是认识几天,活干完了就没再见过了,至于街坊邻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穷,谁乐意摊我这么个人做朋友。
那...你姐夫会去你家吗?
苏北摇了摇头,我姐姐都不会回来,你觉得他会来么?
莫文咦了一声,问道,但是怀木说你跟着他回寨的那天,是和你姐姐在一起的不是?
嗨别提了,她那天出门的路上脚崴了,我当时刚上完工要回家,碰见了,好歹是我姐,对我再不好我总不能丢她一个人在那,刚扶她走没多远呢就让俩男人堵了,要不是怀木现哪能坐在这跟你说话。
原来是这样啊...
苏北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不是想她做些什么,只是觉得都是同一个爹娘生的,而且我也可以自己出门找些活来养自己了,不用花她什么钱的,回家看看有那么难为她么。
呃...莫文顿时有些尴尬,自个儿似乎又戳到苏北的痛处了,遂想说点别的,其实我比较不明白,为什么你说自己没有爹娘。
苏北的回答简单又坦白。
我爹在我八岁那年害了大病,家里花光了所有钱,治了半年他还是走了,我娘嫌一个人带着俩孩子辛苦,没多久就丢下我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人说她改嫁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莫文心想自个儿戳来戳去全都是苏北的伤口,不带这么过分的。
那你姐姐嫁得远么?
不远,跟我们家就隔了几条街,那个男的是开米铺的,虽然长得有点丑,但是他对我姐挺好的。
你怎么知道?
苏北小声嘀咕道,她是我姐,我肯定也会担心她嫁得好不好,虽然她没回来过,但是我有手有脚的,我可以去打听呀。有时候想想,可能她也是穷日子过怕了,所以不太愿意回来,就算回来了,又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招待姐夫呢?到时候也只是让人看笑话。
莫文听他一腔话说得发自肺腑,不免有些触动,自己是下人出身,因为是贴身奴仆,平日里粗重的活也轮不到,干的差事要比苏北这么到处给人上工来得轻巧到哪里去了,太阳晒不着风雨吹不到的,吃穿不愁,还有工钱,一时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我早些遇见你的话,说不定还能跟大人说个情,让你跟我一起呆在府里干活呢。
闻言苏北却是连连摆手,我才不要呢。
啊?为什么?
为什么?苏北白眼一翻,觉得莫文实在有些迟钝,那我问你,你现在外边呆这么久了,还想回去当下人么?
......
答不出来了吧?你不是觉得下人挺好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撇开我现在寨里呆得挺好,如果我脱离下人之后落魄得得上街乞讨,我想我肯定会跟你说我想回去,你觉得呢?
这个啊...苏北没想莫文会这么反问,有些难以解释,你这么说好像也是挺有道理的。
莫文觉得话头扯得有些远,再这么唠嗑下去天都该黑了。
遂收拾收拾起身,说道,走吧,咱们还得下山呢。
苏北咋咋呼呼跟在后头,莫文顺便一问,除了回家看看,还有什么事想做的?
我想想看啊...
过一会。
也没别的事情惦记了,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个人。
不知道能不能?咋,心仪的姑娘?
不是,你别想多,那人是个男的,说是来这做客,玩个把月才回去,我在寨子里也呆了快一个月了吧,不知道他走没走。
听你这么说好像是萍水相逢啊,就算没走你打算怎么去找?
所以我才说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啊,看缘分吧。
莫文的好奇心就给勾上来了,边走边问,什么人啊让你这么惦记,如果见到了你要干啥?
苏北嘿嘿一笑,说,跟他道谢,要不是他我也跟不到怀木。
哈?莫文心神一分,冷不丁一个趔趄差点从山路上滚下去,苏北吓坏了,忙不迭就去扶。
莫文却是有些狐疑地抓着他的手。
你刚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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