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词中话俗语:雅俗兼具,文化多元
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诗词节目,如《经典咏流传》、《中国诗词大会》等受到大众欢迎,古诗词离我们的脚步比以前更近了。
诗词不再单纯是学生的背诵篇目,也不完全是文人学者学术研究的对象,而是渐渐成为我们普通人生活里的一种乐趣,一种陶冶,一种美的体验。
细细端详品味这份古人留下的宝藏,我们发现,诗词中亦不乏贴近日常生活的俗语,这种口语化的表达方式令人倍感亲切。古诗词中雅俗共赏的特色,是中华民族文化百花齐放的生动表现。
诗情画意,清新有趣
诗词中使用俗语就意味着“粗俗”吗?当然不是。这里的“俗”,是具有民俗风情之意,即便语言通俗,也可以营造出诗情画意的氛围,读来如扑面而至的春风般温柔暖人,更因为其中蕴含了民俗之趣,而平添了几分亲近:
清平乐·村居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
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辛弃疾这首描写农村生活的佳作,褪去他创作中惯有的豪迈直爽风格,取而代之的是富有浓厚生活气息的语言。词中这户五口之家,生活虽不富裕,甚至过于简朴了,却过得快乐自在。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他们的居住环境堪称一流,屋子周边有潺潺溪流,绿绿青草,深呼吸一口都是满满的负离子。一家人远离俗世喧嚣,乐得清静。
这对夫妇膝下三子更是性格迥异,小儿子尤其调皮可爱。辛弃疾用了“亡赖”一词,活灵活现地展现了小儿子边躺着边剥莲蓬的俏皮模样,天真活泼又懒洋洋。当时在江淮一带,人们形容小朋友顽皮狡猾就会用这个词,再加上软糯轻柔中带有“媚”意的吴音,充满江南风情。俗语不“俗”,反而给诗词增光添辉,变得情趣盎然。
擅用口语,独具特色
诗词中偶用俗语,较为常见,若是通篇都用口语,即便是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寻觅,也很少见。毕竟诗词的创作对格律有一定要求,在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下作者想“任性”挥笔很考验其功底。唐代大文豪杜甫就曾经别出心裁地创作了一首诗,在讲究格律的条件下竟然做到全篇皆是口语:
见萤火
巫山秋夜萤火飞,帘疏巧入坐人衣。
忽惊屋里琴书冷,复乱檐边星宿稀。
却绕井阑添个个,偶经花蕊弄辉辉。
沧江白发愁看汝,来岁如今归未归。
秋夜里,杜甫见到深山中萤火虫翩翩起舞,时而飞入屋内,落在人的衣服上;时而冲出屋外,肆意翻飞。山里环境宜人,空气清新,生态好,萤火虫数量也多。它们时聚时散,自体发光的时候还有影子相随,产生了“添个个”的视觉效果。经过花丛时,萤火虫闪闪发亮,与山间绽放的娇美花朵互相辉映,忽明忽暗,意即“弄辉辉”。
虽然杜甫在诗词中如此频繁地使用当时唐代的口语,但读起来全不觉平庸俗气,倒是惟妙惟肖,碰撞出独特的文化火花,让我们从中一窥唐代的风情。诗词并非阳春白雪,高高在上远离我们的日常;诗词也可以做到贴近生活,自然流畅,甚至把口语融入进去,散发出形象生动的魅力。
巧用象声,意到笔随
象声词的运用在文学创作中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诗词中若是添上一两个象声词,书面文字仿佛便带上了声效,整首作品立马活络了起来。
如《木兰辞》中的“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还有白居易《琵琶行》中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等等。作者在这些传世名作中,把象声词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令人印象深刻:
渔翁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书写渔夫的诗词很多,但柳宗元笔下创造的渔夫形象却独具一格,这与其个人经历息息相关。
当时的柳宗元因永贞革新失败而被贬为永州司马,这一职位又穷又无权,锐意改革却只落得如斯境地,满腔抱负无处施展。政治失意,生活困顿,让柳宗元在不知不觉中选择寄情山水,从中寻求慰藉。
在其作品中,渔翁是隐士的化身,他淡泊名利,隐逸自在,是文人雅士向往的状态。“日出不见人”,并不意味着没有人的存在,只是如此广阔无垠的大自然中,人显得那么渺小。如何刷出人类的存在感?只需“欸乃一声”便可。
远方传来的这声橹响,划破天际,在空旷的背景中显得格外富有冲击力,天地间顿时有了一种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奇趣。这就是象声词的曼妙之处。
诗词的美并不单纯在于高雅,有时候“俗”也是一种吸引人的方式。民俗风情蕴含其中,口语表达穿插于此,诗词雅俗共赏,你我共同品鉴,中国传统文化才能更好地弘扬与传承,继续绽放出闪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