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即事
作者:储光羲 / 时代:唐代
作品原文
蒲叶日已长,杏花日已滋。老农要看此,贵不违天时。
迎晨起饭牛,双驾耕东菑。
蚯蚓土中出,田乌随我飞。
群合乱啄噪,嗷嗷如道饥。
我心多恻隐,顾此两伤悲。
拨食与田乌,日暮空筐归。
亲戚更相诮,我心终不移。
作品背景
这首诗写于开元二十一年至二十八年(733—740年)辞官隐居家乡润州延陵时期。在盛唐诸家中,储光羲属王维、孟浩然一派,擅长描绘山水田园风光。他选择了农村生活的各个方面作为自己的抒写对象。以五古的形式,写了许多田园诗,不仅有《田家杂兴》、《田家即事》等组诗,还以渔父、樵夫、牧童、采菱、采莲、射雉等田家生活为题材,此诗就是其中的一首。
译注对照
蒲叶日已长,杏花日已滋。蒲叶一天天地长大,杏花也一天天的多了。田家:农家。即事:写眼前事物的诗称即事。蒲:蒲草,也称香蒲,其茎叶可供编织用。滋:长。
老农要庄户人家要观看这些,贵在不失时机。要:同“邀”,邀请。此:指蒲、杏等生长的时令。违:错过,违背。天时:宜于做某事的自然气候条件。
看此,贵不违天时。迎晨起饭牛,双驾耕东菑一大早就喂饱了牛,套上双驾车去耕东洼的田地。饭牛:喂牛。双驾:驾驭两条牛。东菑:泛指田园。
。蚯蚓土中出,田乌随我飞。蚯蚓从土中被翻出来,田鸟紧随着我飞。田乌:田间的乌鸦。
群合乱啄噪,嗷嗷如道饥。它们聚合在一起啄食呜叫,声声哀怨犹如说腹空口饥。嗷嗷:声音喧杂的样子。
我心多恻隐,顾此两伤悲。我心肠软产生怜悯之心,看到它们挨饿我也感到伤心痛悲。侧隐:同情。顾:环顾,看。两:指自己与饥鸟。
拨食与田乌,日暮空筐归。于是拨出我的食物给田鸟吃,天黑空着蓝子回到家里。筐:指竹编的饭蓝。
亲戚更相诮饥讽我太木讷愚钝,但我总是不肯回心转意。亲戚:父母兄弟。诮:责备。
,我心终不移。文学赏析
《田家即事》是一首田园诗。作者以老农一日耕事为中心,分别写三个层次。
首六句为第一层,写不违农时,勤于躬耕。“蒲叶日已长,杏花日已滋”,借眼前景物写季节紧逼,句式类似《古诗十九首·行行重行行》中“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老农要看此”,造句古拗,不避俚俗,表现耕者的急切心情,与“天时”相应。“饭牛”“ 双驾”都是田家用语,“双”者,我与牛也。第二层四句写耕时所见一幅田乌觅食的特写画面。田乌群合乱噪,嗷嗷待哺,一“啄”一“饥”,极尽饿态形相。春耕刚开始群乌就如此,前一年的灾荒可知。诗人通过“群乌觅食图”形象地展示了一个特殊的背景,深刻地表现了一页悲惨的历史,即使在“小邑犹藏万家室”的盛唐,穷年凶岁,饥及禽鸟,何况是人。这一惊心动魄之笔,包含比具体画面丰富的意蕴;第三层六句写“我”(老农)的恻隐,“两伤悲”者,伤己悲乌也。“拨食与田乌”,其所拨者不仅是口中食,甚至可能有筐里谷种。空筐暮归,亲戚相诮,足以说明悖于常情常理。而结句“我心终不移”则大有释迦牟尼“割肉啖虎”甘为众生承担苦难的胸怀。中国古代的人道主义大概就在于此。
储光羲这首诗的风神骨貌,在于其写实内容与古拙形式,简练的叙事方式,承继汉乐府,虽入唐调,但已洗去六朝体的浮华、铺阵,在近体诗风行之时,五言古风一体,独树一帜。对于盛唐山水田园诗来说,它不鹜声律文采,在一片“田家乐”“风光美”新潮中,以沉浑的传统唱法倾诉农家真实况味,至少也应该说是为多样化存一范本,给盛唐诗多一种样品。